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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2-72 逃離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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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2-72 逃離②

我想要得救,比起任何時候都想要離開這裏,逃出這個鬼地方。這種念頭在我意識完全清醒之後才發現到了面前的狀況是多麽地可怕。我的傷口處被堵上了白色的物體,在暗淡的手電筒燈光下顯得非常地慘白和淩厲。我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只知道面前的這個人蹲下來,將大量的白色物體掏出來全都堵在了我的傷口上。當我發現這些東西如活動的物體一般沿著我傷口的形狀慢慢地融合到了皮膚和血管裏去的時候,我身體的右側肌肉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疼痛。

這種疼痛是沒有辦法形容的,真的要說的話,這是一種比傷口裂開、或是手術時沒有用麻醉藥的錐心般的刺痛還要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痛楚。更奇妙的是,我並沒有因為這種痛楚而昏死過去,反而更加深刻地讓這種刺痛深入到我的神經內部,讓我越來越清醒起來。

我感覺雙眼可以視物了,手電筒微弱的光在我的眼前出乎意料地漸漸地亮了起來,我看到了面前蹲著的這個人的樣子。仔細想了一下,我猛地反應了過來,這人就是柳勝河,我差一點兒要呼出聲來。

“柳——”

“不要說話!”

面前的柳勝河命令了一聲,繼續掏出了大量的白色物體抹到了我的傷口上。我感覺這些東西仿佛如拌了水的石灰一般冰冷和堅硬,不像是藥膏一類,更不可能是摻了藥水的繃帶和創口貼,這是從那個環形的大廳裏面挖來的結晶樹上的一部分。結晶樹雖然如化石一般堅硬,但並不是什麽刀槍不入的合金狀物體。只要用類似兵工鏟一樣堅硬的物體挖掘,就可以將結晶樹上的鹽狀物體挖下來,加以使用。

不過這東西是這樣子使用的嗎?我疼得連哭爹喊娘的力氣都沒有了,只是躺在地上不停地用手垂著地面,企圖讓對方看清我掙紮的模樣。不過柳勝河顯然如我所願是個人面獸心的家夥,看到我的動作一點兒都沒有動容,只是靜靜地說了一聲:“快好了。這個東西有麻痹和治療的雙重作用。你等一會兒,馬上就能起來走路了。”

我非常驚訝,不知道對方安的是什麽好心,不過既然這個人是柳勝河,那麽我自然可以接受他說的任何事情。我知道他能夠找到這裏來絕對不是偶然的。假如這個地下是一個機械迷城,那麽所有的機關和通路必定是打通的。在機關開動其中的某些甬道之後必定會沿著環形的路線或者折線形的回路在某些點上反覆地來回,中心會有一個主動能源連接著巨大的杠桿來操作其中的許許多多可動的房間,而這些房間會被一個類似“鑰匙”或者是“核心”的東西牽引著,循環往覆地進行偏移和校正。如果不是這樣來理解的話,這個地下肯定就如黑洞一般無法用科學來解釋了。

我盯著腹部的傷口看了一下。柳勝河現在咬著手電筒照著我的傷口,我發現那個地方覆蓋著的鹽結晶的大片面積已經以極其快的速度消退了下去,全部都被身體的皮下組織吸收了。痛感侵染到了內臟,感覺到了一種鈍重而遲緩的脹痛。這種感覺和平時吃飽了以後的感受無異,讓人有一絲絲的絞痛和難受,但是比起渾身由於毆打和挨子彈受到的疼痛比,這種傷痛分明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我不知道這種奇怪的鹽結晶居然有這種可怖的功效,原先對它產生的好奇和疑惑漸漸地轉化為了恐懼。這種東西是導致小白鼠變異的罪魁禍首,大量地存在於這個地下本來就是難以令人置信的事情,如今被拿來當成藥物被填充到了我的傷口之內而產生了如此之大的變化,實在是令人費解。

“這是……”

我剛剛要開口詢問,柳勝河立刻又堵住了我的聲音。

“你不要說話!你可能不知道,你現在的聲音很可怕,整個樣子也變了,你就躺在這裏不要動,我用這個堵住你的傷口,你再等一下!”

柳勝河急促地說著,我看不清他現在的表情,但是聽他的聲音感覺他有一些擔心。是我現在的樣子非常慘不忍睹嗎?可能他說的意思並不是我理解的那樣。我聯想到小白鼠的變異情況,進而荒唐地思考著我現在的樣子。難道是我已經變異成了彪形大漢嗎?不可能吧,我用眼睛的餘光掃視了一下雙手和身體,沒有哪裏有大小尺寸的變化,那麽,難道是我的上半身變化了嗎?

我還沒有想完,柳勝河拿出了最後的一點鹽結晶全都敷到了我的右臂。我知道打從第一天起我的右臂就是受傷最嚴重的部位,這東西一黏著上去就開始伴隨著極其細微的聲音鉆入到我的皮膚裏面去。奇妙的沁人心脾的感受讓我差一點兒就失了神,我似乎因為這種感受而恍如來到了一座花田,不經意地哼起了不著調的曲子,柳勝河發現了我的異常,連忙伸出了手來,在我的臉頰兩側結實地拍了兩下。

我被他的重手給拍回到了現世,只是痛得大喊了出來:“我操,不至於這樣吧!”

“很好,還能反抗,說明意識還清醒著。”

他點了點頭,開始整理自己的背包。我發現他為了帶著這些東西將背包的大部分東西都清空了。將鹽結晶敷在我的身上之後背包就空空如也,背起來非常輕松。接著他就將我扶了起來,問我道:“可以走路了嗎?”

我還是沒有力氣,但是已經意識到生命被他救了回來,能夠如一個正常人那樣站立在這冰冷的地板上,雖然整個人被他支撐著,但是我感覺再過不久就能夠獨自行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感受忽然就湧上了心頭,不禁說道:“我現在……不是在幻覺裏面嗎?你覺得我現在是不是用一個正常人的思維在思考?”

柳勝河聽了我的這句話,嘆了口氣,捏了捏雙眉的中間,就說道:“你能夠這麽想,就說明你還很正常……老實說,這個地面以下的所有事情真的會把人的思維搞混亂,你可以聽我慢慢地解釋給你聽……”

我比較茍同柳勝河用這樣的口氣對我說話。他主動想跟我解釋是我最希望看到的局面。只不過,我發現此時的我似乎撇開了很多很多感情的因素,不再計較過往許許多多細枝末節的內容,而能夠和他簡潔地對話了。

這是經歷了這幾天的磨難而練就的默契嗎?我們之間不需要過多的對談就能夠理解彼此的想法,我希望的良好的溝通狀態就是這樣。我呼了一口氣,感覺到身體的疼痛又減輕了一分,就理了理思路,隨著柳勝河的攙扶朝前走了起來。

“你把這個地下全都走通了嗎?”

我問了第一個問題。我知道按照趙曉晴的說法,建造在化工廠地面以下的占地面積絕對不會大到超越產業園的總面積的好幾倍,那麽機關數和通道數也是有限的。即便藏匿那棵結晶樹的大廳縱深非常之深,給人一種遼闊寬廣的錯覺,也不能改變整體直徑不大的事實。

“並不是全都走通了。有一些是人無法走通的死路,我繞過去了。不過大體上和你爸爸畫在那些燒掉的稿紙上的東西類似,尤其是看到了這棵結晶樹,讓我分析出了一些情況。”

“把這種鬼東西塗在我傷口上是蓄謀已久的吧……”我不懷好意地揶揄他。我知道他最終在那個地下車間裏面擺脫了煩人的鬼東西,通過甬道來到了那個環形的大廳觀察到了那顆巨大的結晶樹。撇開孟奇和他最終走散了的可能性,我知道他肯定對這棵樹動了手腳。他現在並沒有因為我的話而氣憤,只是搖了搖頭道:“我不是說了嗎,這東西有麻醉和治療的雙重效果。和我當年躺在罌粟地裏所想到的事實一致……”

柳勝河忽然說起了他當年的事情,我聯想到了他在緬甸救弟弟時在無數的罌粟地裏面尋找著他弟弟被帶走的蹤跡的事情。他的話題停了下來,咳嗽了兩聲,將聲音壓低了,轉換了一下話題方向就道:“是這樣的,這種鹽結晶的功能如果理解為罌粟,那麽就很好解釋它為什麽被長久地藏在這裏而沒有被摧毀的真正原因了。它一直被人培養著,用於某種實驗的目的。因為它作為致幻劑存在,那麽導致毀滅和導致重生的雙重標準就會一直存在於這個東西之上。”

我咽了咽口水,明白了柳勝河說的意思。這棵巨大的結晶樹,可能就是“罌粟”,是一種毒烈的傳播源。它能夠引發各種各樣的死亡、致命的變異,很有可能,這場喪屍的浩劫也是這東西引發的。可能正是因為這個東西存在於地下,一切不能夠以常理來說明的事情全都出現了。它在我們的大腦裏根深蒂固地植入了不可能產生的幻覺,讓我們一度無法左右自己的思想,組織自己的邏輯和語言,調動不起發達的肌肉和充沛的精力。可能在進入到這裏以後,我們就進入了一個巨大的圈套,所有的機關,都只是在緩慢地行動著,而所有的幻覺,都將我們曾經勇猛果敢的信心吞噬了,取而代之的,是瀕臨絕望和崩潰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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